山鸟

我知这世界,如露水般短暂,然而,然而

【路飞中心】岛上的事

*偏友情亲情向,有无cp自由心证

*顶上之后

*之前练习的两个小短打,两篇之间无具体联系,时间线非顺序性

*1900+、2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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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


    “雷利,我睡不着。”路飞这样说。他躺在雷利身边,弓着背将额头抵在师傅的大腿上,眼睛还是紧紧闭着。白天的训练让他精疲力尽,但他依旧无法入眠。


  “在想艾斯?”


  “不是因为这个。”路飞歪了一下头。“虽然很想艾斯,但是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睡觉了。”


  雷利感觉到粗糙的绷带正挨着自己的腿缓缓摩挲,他放下登载着路飞闯入原海军本部新闻的报纸,摸摸徒弟湿漉漉的黑发,问道:“那是在想你的伙伴?”


  绷带快速滑动了两下,路飞点了点头。


  “雷利,他们会收到我的消息吧?”


  “当然。报纸鸟会将消息传播到大海的每个角落,我也相信你的伙伴们都能读懂你的意思。”


  又是一阵沉默。篝火发出细微的爆裂声,远处不知是什么野兽发出一声长啸。


  雷利很久以前就不出海航行了,有时他觉得习惯的力量真是可怕,曾经他以为自己会和同伴们乘着奥罗·杰克逊号一直航行,直到死亡,但他现在独自一人,且习惯于每一个过于安静的夜晚。但雷利还是不习惯看见自己徒弟安静的样子,他看着路飞蜷缩着身体躺在草地上,潮水一般浓重的悲痛沿着他的脊背流出缠满了绷带的身躯。


  雷利在看见路飞毫不犹豫地为了他的人鱼和鱼人朋友揍飞天龙人时,就知道一个新的传说正在诞生,蒙其·D·路飞将再一次验证D之一族的预言。但命运的垂青真是一件残酷的事情,传说的诞生总是伴随着无数撕心裂肺的鲜血和离别。当他们降临于这个世上,就注定要改变些什么,又注定要背负更多。但是这就是他们的路,雷利知道路飞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路飞终于睁开眼睛,他翻了个身朝向天空,说:“我一直和我的伙伴们一起睡觉,在我们的卧室,有吊床。我喜欢和他们在一起。”他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索隆、山治、乌索普、乔巴、弗兰奇、布鲁克。娜美和罗宾有自己的房间。”


  “我很喜欢索隆,虽然有时抱得太紧,起床的时候会一身汗。不过索隆是唯一一个不会被我踹下床去的人。他们是这样说的——但是我才没有干过那样的事。午休的时候可以拿他的刀玩,不过要小心不能被发现。”


  “早上起来的时候总是看不见山治,明明我也有起得很早的时候。我也喜欢在山治旁边睡觉——虽然他好像更想和娜美和罗宾一起睡的样子。山治的床上可以闻到烤肉味,还有那个什么水,一种很香的水,不过还是烤肉味更好闻一点。”


  “乌索普的床上乱七八糟有好多东西,有一次半夜把我晃醒说我吃了他什么螺丝。那个可以吃吗?我不记得什么味道了,因为我当时在睡觉。我觉得应该没有肉好吃,因为山治没做过。”


  “乔巴睡得好早呀,刚吃完饭没多久就要睡觉了,罗宾说是因为小孩子要长身体。乔巴毛绒绒的好有趣,像白白海的云。我想再去一次,因为桑尼还没有上去过,海贼王的船当然要上过空岛嘛。”


  “弗兰奇的身上总是冰冰的,夏天的时候挨着很舒服,他说之后可以在身体里加什么东西,冬天的时候就可以变暖和了。机器人真好呀,应该也不怕火烧吧?不过受伤会很痛,我不想弗兰奇很痛。”


  “布鲁克的骨头很硬,不过我是橡胶人所以没关系。布鲁克还会唱歌给我听,在睡觉之前。骷髅睡着和醒着的时候看起来一样呀,是因为没有眼睛的原因吗?那他平时是怎么看到东西的呢?”


  “我也想和娜美还有罗宾一起睡觉,但是娜美不准我过去,可是我有时候在甲板上睡觉醒来,老是会看见娜美在旁边,那她为什么不干脆和我一起睡呢?在床上睡觉多舒服啊。”


  “罗宾倒是会和我一起在甲板上睡觉,虽然感觉她好像不是每次都能睡着,因为我睡着时她在看着我,醒来时还在看着我。但是罗宾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那就继续一起午休吧。”


  路飞像是抓住了什么似的,喋喋不休地说着他的伙伴们,几乎称得上专心致志了。雷利温和地看着他,任由自己的徒弟一直自言自语一般向他说着这样琐碎的小事。路飞的眼底盛着火光,明明暗暗地闪耀着。


  “……雷利,我很想他们。”突然,路飞的声音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变得有些哑了。他抽了抽鼻子,雷利看见他脸旁滑落了一根草叶。“但是我现在不能去见他们。”


  路飞又沉默了,他呆呆地看了一阵黑沉沉的天,然后扭头看向身边的人,笑嘻嘻地说:“一起睡吧雷利!”


  雷利从善如流地躺下,立刻被橡胶人手脚并用地缠住了。路飞又闭上眼睛,问:“罗杰呢?他会和自己的伙伴们一起睡觉吗?”


  “不会,他有自己的船长室,而且我们没人愿意和他睡觉,他和你一样不老实,我们可不想半夜被人踹醒。”回想起同伴,雷利脸上的笑更深了点,“你可不要把我推到火堆里去了。”路飞嘟囔着抗议:“索隆他们愿意和我一起睡,所以我的睡姿肯定很好。”


  雷利动了动,感觉到缠在自己身上的橡胶手脚又圈紧了一些,他忍不住微笑:“我想是的。”


  “晚安,雷利。”


  雷利怜爱地拍了拍路飞瘦弱的脊背,回答道:“晚安,路飞。”


  篝火依旧燃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雷利的意识慢慢沉进昏沉的夜里,他伴随着路飞细小的鼾声睡着了。天还是黑的,一颗星子也没有,寒冷与黑暗笼罩了这个孤独的小岛,它统治着大海上的任何一个角落。但太阳总会升起,天总是会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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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


      雷利是在一阵沉闷而密集的敲击声中醒来的,还未睁眼便闻见了雨天特有的土腥味,那是一种与他所熟悉的海水完全不同的气息。


  他不讨厌的雨天,下雨意味着长期航行在大海上的海贼们能够补充到一些宝贵的淡水。但在这座充满不确定性的岛屿上,坏天气毕竟还是一件麻烦事,幸而路飞对于“秘密基地”充满热情,拉着雷利在修行的空闲时间里修造了这座小木屋,才使得他们不至于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中无处可躲。


  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低矮但是足够宽大的床,一个被充当做桌子的木墩,墙上留了两个洞口做窗户,挂了叶子挡风,除此之外再无别物。算不上“家”,但也确实是他们最常用来过夜的居所。


  天色未明,路飞还在睡,难得老老实实地缩在雷利的披风之下,只能看见一小撮毛茸茸的头发,温顺地趴在床铺上。


  雷利准备独自去狩猎他们的食物,为了防止路飞胸前的伤势恶化,今天的训练取消了,就当给勤奋的小徒弟放个假。连绵的雨线从空中撞向地面,碎成一片水雾,他搓了搓光裸的手臂,思考着是不是该给路飞找些厚衣服,一边寻向了远处巨兽吼叫的地方。路面一片泥泞,能见度也低,但这些都算不上什么阻碍,雷利很快就扛着自己的猎物回来了。


  一抹红色站在屋前,在森林中格外显眼,被雨冲刷得模糊不清,像是快要熄灭的火苗,雷利知道那是谁,这座岛上只有两个人类。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果然是路飞,垂着头站在雨中,头发和衣服被冲刷着压在脸上身上,一见到雷利回来,便像一颗小炮弹似的冲进他怀里。雷利抱着他,就像抱着一块冰。


  “路飞?为什么在外面?”雷利有些担忧,“你的伤还没有好,不能淋雨。”


  “……我以为你走了。”路飞的脑袋紧紧地贴着他的胸口,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雷利怔了怔,他实在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我不会不告而别的,我向你保证。”他任由身上的人大力地拽着他后背的衣服挂在身上,抱着路飞回到了屋内。


  太轻了。雷利想。


  他将路飞放回床上,又去生了火,将两人湿透的衣服架在旁边烤着,再去拿了干净的衣服换上。雷利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但是无论到哪都能感觉到一股视线跟着转,于是他回到床边,敲敲路飞的头,无奈地说:“怎么一直盯着我?我不会走的。”


  路飞的衣服全部脱了下来,裹着披风乖乖地坐在床上。黑发还是湿的,摸上去像是光滑的羽毛,凌乱地贴在脸颊旁,称得他的脸苍白又可怜。雷利看了一会儿,无端想起方才在路上见到的一只小乌鸦,还没有他的手掌大,大概是从窝里跌出来的,趴在树根旁,被泥水泡着,已经死了。


  雷利本想问他想吃点什么,还是继续睡会儿,但路飞比他更早开口,这只耷拉着脑袋的小乌鸦哑着嗓子唤他:“雷利,我痛。”


  路飞拽着披风的手一松,露出裹满了绷带的胸膛,他抬手点了一下中间的位置,委屈地瘪了一下嘴。绷带本就已经被雨水浸泡透了,松松垮垮地绕在胸前,随着他的动作又往下掉了掉,几团血迹刺眼地钉在上面,让雷利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塞在床底下的医药箱被翻了出来,里面都是汉库克和那个超新星的船长准备的药物——雷利准备替小徒弟重新包扎一下。身上还滴着水,他不太想将床弄湿,屋内又没有椅子,于是干脆半跪在路飞面前。他比路飞高上不少,即使是这样的姿势也比坐在床上的路飞高了一个头。


  松散的绷带很快就被解下了,露出少年人不太厚实的胸膛,还有横跨其上的巨大伤疤。路飞的自愈速度很快,伤口的样子与雷利第一次替他换药时所见到的已经完全不同了,不再是血肉模糊的模样,新生的筋肉开始勾连起来,伤疤就像是两道干涸的河床,在他的身上留下交叉的深红色刻印,和周围小麦色的肌肤泾渭分明地区分开来——这是路飞先前的十七年间从未经历过的失败与痛苦。


  雷利上药的动作很轻也很迅速,他多少能猜到一点今天路飞如此反常的原因,但他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开口。幸而路飞对他从来不会隐瞒。


  “雷利,我昨晚又梦见艾斯了。”


  “梦见什么了?”


  “顶上的时候。他把我抱在怀里,挡下攻击,就像小时候保护我一样。”


  “艾斯是个好哥哥。”


  “他一直都是。他和萨博一起从海贼手底下把我救出来,还有鳄鱼口中,还有老虎。他还不许爷爷揍我,无论什么时候,艾斯总是在保护我。虽然有时候对我有点凶,但是我知道艾斯是最棒的兄弟,当然萨博也是。”


  窗口的叶子被风掀起又落下,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在上面。路飞出神地看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但是我一次也没有保护好他们,萨博,和艾斯。”


  雷利将绷带又绕过一圈,他感觉到几滴温热的水珠砸在他的手上,没有抬头。


  “路飞,你也是最棒的兄弟,我相信艾斯和萨博都这么认为,和你一样。”


  “……我不是,雷利,我不是一个好弟弟。我以为我能把艾斯救出来的,但是我没有!我什么也没有做到!什么也没有——明明艾斯救过我那么多次,直到最后一刻也——”


  更多的水珠落在雷利的手背上,滚烫得近乎在灼烧。路飞哭得一塌糊涂,连声音也梗塞住了,他抽泣着咬着嘴唇,拼命地想要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地盖住他的眼,雷利的声音又低又缓,叹息一般:“艾斯知道你有多么爱他,他的小弟弟一个人闯进因佩尔当,又闯进刑场,监狱长,三大将,还有那么多的敌人,浑身是伤,只是为了把他救出来。”


  “我听说了,艾斯他最后的话是谢谢你。”


  路飞颤抖了下,呜咽了一声。


  “你是如此爱着他,就像他爱着你那样。”


  雷利将路飞的头摁在自己的肩上,是一种默许,一直被压抑住的啜泣声这才慢慢变成了号啕大哭。路飞伏在他的肩头,揪着他的衣服,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他断断续续地说着他有多想念艾斯和萨博,有多希望他的哥哥们能活着,然后他们会各自出航,会在大海上相遇,他多想将自己的哥哥带回身边,即使用再多的寿命去换也好。


  哭吧,哭吧,难受就哭出来,哭得彻彻底底,哭得痛痛快快,你的老师就在这里,你不需要隐藏什么,也不必那么坚强。


  泪水沾湿了雷利的大半肩膀,他像安抚受伤小动物一样拍着路飞的后背,宽容地接纳着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的未来的海贼王所有的痛苦与悲切。路飞哭累了,不再说话,紧紧搂着雷利的脖子靠在他身上,一阵阵的疼痛向他袭去,似是万箭穿心,比刀割和毒气或是饥饿都更加难以忍受,密密麻麻地攀上他身体的每一寸角落,让他分不清究竟是哪里在痛。


  最后他问他的老师:“雷利,为什么会这么痛?是我的伤吗?”


  雷利拍拍他的脊背,回答道:“是你的伤,但不仅仅是胸口的那个伤,最痛的往往在最深处。会痛是因为它们正在愈合,过程也许很艰辛,很痛苦,但它们确确实实正在长好,总有一天,即使有人触碰到了你的伤口,它也不会再裂开和流血。它会给你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但无法让你疼痛地再次停止前进。路飞,你会坚持过去的,对吗。”


  路飞直起身,看着雷利:“我会!我和艾斯萨博约定过,也和香克斯约定过!我要在两年后起航,然后和我的伙伴们一起到达拉夫德鲁,在这之前,我要变得更强!”


  巨大的苦难让他近日消瘦了许多,却显得那双眼更圆更大,熠熠生辉,雷利与他对视着,看见了他胸腔里燃烧的血,和坚硬的骨,铮铮作响,刀锋出鞘。


  “当然,你的老师可是我。”雷利微笑着说。


  我知道你会是最强的,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你的眼睛正在这样告诉我。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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